*原發布於Take Five

學期開始了，課業加上諸多雜事讓人忙得暈頭轉向。忙中偷閒聽了些有的沒的音樂，說也奇怪，在聽到動畫「Ristorante Paradiso」的原聲帶時，被其中一首簡簡單單 2 分鐘長的配樂給吸引住了。

Ristorante Paradiso (天堂餐館) 是個步調十分輕鬆的動畫影集。主角是個少女，跑到羅馬去找多年前為了嫁給新歡而離開她的母親。她走進了家餐館，裡面的服務生個個都是戴著老花眼鏡的年長紳士…

但且不談劇情。如果你和我一樣想要放鬆心情，花兩分鐘來化解一天煩悶，試聽這首「特別な一日」(曲名不用翻譯吧？)

(註：全曲檔案已不提供)

數年前在 Boston College 時，音樂系的系主任是個老好人，非常容易親近。我們有時戲稱他為「Prof. Beethoven」… 這樣知道他的專長了嗎？音樂史，確切點來說關於貝多芬的一切，就是他的主要領域。有一年我拿了他開的貝多芬課 (真的有這樣一堂課，算在我的音樂副修上面)，當然，完全值回票價。我和教授還在課內演奏了 Sonata No. 5 – 「春」給同學們聽。

Prof. Beethoven 上課時帶大家欣賞貝多芬的音樂。他知道有些臺下同學對古典音樂，甚至對任何音樂的認識，可能都非常有限。他所做的第一件事，是輕鬆地引導每個人來欣賞音樂。

Prof. Beethoven：「我們來聽聽這段…」 (放一段鋼琴奏鳴曲)
Prof. Beethoven：「想想看，你會用什麼樣的形容詞來形容剛才這段音樂？」
Prof. Beethoven：「任何詞都可以，隨意丟出來吧。」
同學們：「快樂。輕鬆？」
保羅心想：真俗。可是自己也沒點子，沒資格說人…
Prof. Beethoven：「快樂，輕鬆… 調皮如何？不錯。還有呢？這沒有標準答案的…」

(一陣子後)

Prof. Beethoven：「再來聽聽這個。」 (放另一樂章)
Prof. Beethoven：「有時候你可以想像一個舞臺。音樂開始的時候，上臺的是什麼角色？」
Prof. Beethoven 做出保羅覺得很像小丑的動作。那些手勢有時真的看起來很有趣。
同學們：「這可能是個生意人，…」
Prof. Beethoven：「那他是邁著什麼樣的步伐進來的？什麼表情？做了什麼事？」 (這時他看起來有點像不倒翁。)
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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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次提到了 Ayaka 唱的「恋焦がれて見た夢」, 我說 Ayaka 對歌與歌詞的詮釋有如在用聲音在演戲。，那次是把放大鏡拿出來看曲子裡單一個表演者的各個小片面，可以說是微觀。

回到這首「特別的一日」。這首曲子雖然很單純、直接，可是也因此很適合來看一首曲子比較宏觀的一面，也就是各個樂器/表演者的角色。也就是，如 Prof. Beethoven 所說的，一齣戲正好上演，角色一一出現在舞臺上。誰來了呢？

首先出場的是口哨 (!) 和伴奏的木吉他。口哨人人會吹，但很少被拿來表演使用，因此這也是這首短曲的特別處之一。

在你的想像中，這個吹口哨的人是什麼樣的角色？也許，他只是個快樂的窮光蛋，在燦爛的陽光下走上了羅馬的街道。也許她是個花兒似的姑娘，在陽台上等著她心愛的人來帶她出去玩。

但他也可能是口袋裡塞滿黑心鈔票的有錢人。或者他就是傳說中那最自由的狗兄？

咱們也別忘了背景的木吉他。他可能是每天打掃街道的老伯。也許他不是一個人，而是石板路上來來往往的十八世紀馬車，搖搖晃晃經過主角的身邊。也許那是市場裡人們和善的寒喧。或者，那會不會是春天裡一陣清爽的小雨？

小提琴和黑管是我們的舞臺上新加入的成員。小提琴其實在這段之前就上臺了，但是是用撥絃的奏法。

小提琴是什麼角色？為什麼要那樣有點躡手躡腳地出場？會不會是牆上的一隻小貓咪？不過也可能是個正在說長道短的貴婦。你看她手指指這點點那，對什麼事都有意見！不同意？那他也可能是剛從公司下班的先生，在抱怨上司如何如何的同時，想著今晚會有什麼好菜？

那麼那隻低調的黑管，肯定是樓下笑咪咪的大媹了。大媹的話不多，但總是給人親切地微笑。但是大媹其實有個秘密…

不，其實黑管就是那位先生的上司。他拉著一撮鬍，斜眼看著不遠處的人們，一邊嘟噥著「你們都把我當傻子嗎？」…

聽到這裡時我常忍不住會微笑，有點像看到小丑踩到一塊香蕉皮。在你的想像舞臺上，那個吹口哨的角色又發生了什麼事呢？而在此時本來一直是用鼓刷的爵士鼓，在最後面突然也跑來插了一腳。他是誰，在舞臺上做了什麼？

(不知為何，我的想像是有點像這樣… 圖 by 2580rs)

各個戲角在臺上團團地轉，有時獨白有時協力，但不可否認的是每個角色都有他獨特的定位，和個人魅力。

這也引導到我想說的最後一點… (奇怪，曲子才兩分鐘怎麼寫篇介紹長得嚇人？)

在和諧的舞臺上，總是會有一兩人是站在最明亮的聚光燈的投射之下。好的音樂通常不會從頭到尾都把聚光燈打在同一個角色上面。聽音樂的人很容易忘了這點，而以為只有歌手 (或這裡的口哨) 從頭到尾都是主角，其他配樂可有可無。

仔細聽這首曲子，口哨和小提琴來回分享主角的地位，可是不但是黑管，就連打擊樂都有在曲子裡的某處，特別稍微發威一下的地方。注意到了嗎？